沈琼瑛客气而疏离笑了笑:“不用了。”
宁睿终于正色打量了她一会儿,倒也没勉强:“我送你。”
宁睿说完就往前走,她倒没好意思再拒绝,两人一路走出,路过安静的小花园,他不经意问道:“什么时候,再去我那里?”
沈琼瑛吞吞吐吐,“我……最近可能……不大有时间。”
“是吗。”他轻笑了声,似乎不以为意,又似乎看透了她。
走到拐角处他突然一个转身,把她拉入怀里,“瑛瑛,我很想你。”他低头亲吻她的唇。
“不……”她本能地挣扎起来,左右扭脸躲避他的亲吻,“不要……”
她反抗得很激烈,然而他的吻来得更激烈,他一改往日的风格,摈弃了温柔斯文,果断去攫取她的舌头,好像只为测探她的下限。
她挣扎不了,只觉得他的舌头在自己口齿间翻滚……口水在二人唇舌间腻成一片。
直至她狠狠咬了他的舌头,仓惶后退了一步,脸色不大好看:“宁医生,我很感谢你……但是我觉得,我们现在最好还是保持距离。”说着冲他点点头:“我叫了车,就先走了。”
他伫立良久,看着她的背影加速逃走。
她明明上次就叫他“宁睿”而不是“宁医生”,明明早就习惯他的亲吻却又突然抗拒,明明给了他别样的感觉却又想单方面中止……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。
她想靠近就靠近,想离开就离开,怎么可能?
“爱上了别人?”他的眼神不甘心随着她远去的背影放空,咽下口中的铁锈味,轻轻笑了笑:“没关系,你还会来找我的。”
与此同时,首都亓东市永济区区委办。
“沈书记又加班呢,要注意身体啊!”分管经济文旅的副区长拿着手机兴冲冲过来:“这次我去发改委开会,刚好赶上云台市市长上汇报材料往中央要钱呢,这图文并茂的,材料做的还挺好,我就搂了一眼,你猜什么着,这图片上的人跟你长得可像!如果不是了解沈书记洁身自好,我都得以为是书记流落在外的儿子呢!”
这玩笑开的,年轻人面上淡淡的笑着,看着一团和气,却敛着眼皮眉梢往下略压,这是他内心不耐烦的象征。他一向不大高兴自己被和桃色玩笑扯在一起。
年轻的区委书记不经意抬起眼皮,看向眼前的手机屏幕。
屏幕上的报告材料恰好是旅游规划那一块,讲述了云台市少数民族规划新区和集合旅游业的种种策略,其中不乏借助新媒体发展民俗城和摄影基地的想法,配图有几张,最打眼的是一张民俗婚照:图像上的仝装女人很美,美到能给这份围绕仝族发展为主的材料加上许多分。
她看上去又眼熟又陌生,眉眼明明还和以前一样清纯,身上却似乎增添了某种女人的韵味,就像是一颗花蕾完全长开,露出灼灼真容。
他瞳孔一缩,血液奔流,整个人按捺不住地微微颤抖,几乎是带着十二分怒火去看旁边的男人,却在看清的时候愣住了。
男人看起来很年轻,也就十五六岁。尤其眉眼跟他如出一辙,就像还没失去她那年的他一样。
他的心里险些按捺不住沸腾破闸的情绪:如果这男孩按年纪算来,那应该是……还是说,她给别人生了孩子?
他的心不由自主思考着各种可能性,一会如沐春光一会如坠冰窟: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。如果她自作主张自甘堕落给别人生了孩子……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冷光。
这么多年过去,他早已明白自己当年有多么狂妄自大,才会让她从指尖飞走。
他输就输在暴露得太早,太不圆滑。重来一遍,他会把所有置于掌控之中,再去好好跟她讨要。
他只直直盯着她的照片看个不停,面色平静,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悸动和煎熬。
这些年的忍耐倒是教会了他面上不动声色,是以副区长只是觉得他看了久了点,倒也能理解。毕竟这跟人间翻版似的,长得那么像呢!说句不厚道的话,活像精子被偷了……“云台市……”沈瑾瑜若有所思:“为什么越级往中央要钱?”
副区长一脸羡慕:“那边不是要建自贸区吗,国家很重视,给了很大的权限和绿色通道,凡是当地自贸区有关的发展项目,统统可以直接找中央快速审批。”
沈瑾瑜心里波涛翻滚,脸上却是极致的平静。
他一直没撤回视线,副区长也不好贸然拿回手机,就一直帮他举着,顺便唠着闲话:“搁五年前谁知道云台市会是肥缺啊,那半不开化的地方,也就靠个海走走外贸……啧啧,现在可好,红头文件一发经济跟坐火箭一样,水涨船高,这要空出缺……估计要抢破头……”
沈瑾瑜示意他把图片转给自己,眼神意味深长:“有风声了?”
副区长收回手机,点点头:“那位老市长年纪大了,自贸港那摊子太累了,估计也是力不从心,上面也是……颇有怨言,要不哪能这么着急上火还真拿个鸡毛当令箭,越级要钱?那也不好看啊!就想做出点成绩来。不过听说是计划给过了,但是人被约谈了,是平调还是退下来不好说。”
沈瑾瑜若有所思。上面如此重视的话,那空缺倒还真未必从当地提拔,也有可能指派。一半一半吧。倒是可以尽早想想办法。搁往常他这个年纪想要再往前一步绝无可能,但现在不同,上面越是对老市长不满,越是倾向于年轻的实干派官员。
看来,最近需要再往老师那边多走动走动了。
等副区长离去后,他喉咙里终于发出压抑的“嗬嗬”声,似哭似笑,涕泗横流,脸上的表情活像瘾君子,说不清是失魂落魄还是得偿所愿。
展开钱夹,夹层的照片看起来陈旧却爱惜,没有半点磨损。
他看着仿佛穿梭岁月的青涩合影,复又盯着手机里副区长刚传过来的照片,直独自发呆了好一会儿,给秘书打电话:“小吴,帮我查一下云台市市长的电话,对,就最近在这边那个,我要约个饭。”他停顿片刻:“顺便帮我找找云台市这次的汇报材料,看能不能复制给我一份。”
挂掉后,他又拨打了一个号码:“老同学,好久不见!最近忙吗?……之前我拜托你帮忙留意的人,我有眉目了,她在云台市,可能不叫‘沈琼瑛’,但是应该姓沈没错,89年出生的,我想请你帮忙在公安系统里再查查……”
第117章 暑假,我还是去
沈琼瑛在医院跟纪兰亭一起吃过了,于是回到家就准备洗澡。
最近天气越发热了,云海差不多是最南方的省份,这边的六月已经相当于内陆七八月。
她一进门就解开裙子,褪掉了往洗衣机里一扔,然后穿着三点拿起睡衣,准备去洗澡。
然后就跟从卧室出来的沈隐走了个面对面。
他停住脚步,盯住了几乎一丝不挂的她移不开眼。
“你——你怎么在这里?!”沈琼瑛吓了一跳,慌忙拿睡衣遮住自己的前胸。
沈隐往前走了两步,“这是我家,我为什么不能回来?”他想着过几天暑假就搬回来了,索性先带了很多用不上的衣服回来,顺便看看家里有没有男人的气息,她乖不乖。
结果还算满意,她看起来是一个人独居,家里没有男人留下的东西。
他几乎快要贴上来,吓得她连连后退,慌乱中一下子就要滑倒在地,睡衣也飞到了一边。
他一把将她捞起来,拉到自己怀里,闻了闻她好闻的气息,深深呼吸了一口,感觉身体开始述说饥渴。
呼吸灼热,低头看着她漂亮的乳沟,声音有点暗哑:“你怕什么?我又不会吃了你。”
“我没穿衣服,你别离我这么近……”她想要挣扎出去穿衣服,却被他胳膊箍着制止了。
“不用折腾了,我马上就走了。”他拥着她的裸体,平复着自己坚硬的下体。
原本说了不再对她产生邪念,可是有些事,已经尝过了滋味,想要戒掉太难……就像他现在拥抱着她,就会想起那一夜的缠绵。
他的身体已经对她的滋味铭刻入骨,以至于一看到她,一闻到她,一抱到她,就想要不由自主,对她重复那天的事。
听到他这么快就要走,她也很意外,也就不再挣扎。同时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失落:“……这么快就走吗?”
他低低笑了笑,亲了亲她的额头:“你很想我留下来?”
她别扭地躲了躲:“这么晚了,我是怕你来回倒腾太辛苦。你睡到明早再走也一样的。”
他长长叹息,把她抱的紧紧的:“不走的话,我怕我忍不住。”
至于什么忍不住,双方都懂。
他其实有点后悔那天心软放过了她。总会下意识想,她的性子那么软,那天强迫着她亲热缠绵她都最终肯接受,那如果强迫她做到最后,是不是她也能……但也只是想想,他不敢赌她决绝的可能性。
压抑了几天刻意不见面不联系不探听,以为心思终究会渐渐淡了,这才尝试回到家里。直到见到她,他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定力,原本盼望着暑假搬回来的心思淡了许多——如果朝夕相处,他恐怕再也难以和她回到从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。
他每一个细胞、每一寸血肉,都叫嚣着想要突破藩篱占有她。
他低下头,捧住她的脸,想要亲她的唇。
他进行的很慢,他要的不多,他想要试探着看看,她是否还残存着跟他一样的情意。但凡有那么一点……她仰望着他的脸,怔怔的。
然而在他无限接近、快要触碰到的时候,她忽然狼狈躲开了。
他也并没有强求,只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发。
他想,与其惹她生厌,不如退避三舍,“暑假,我还是去姜姨公司宿舍睡吧。”
她低垂着头,神思不属地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心还在蹦蹦直跳,因为就在刚才,她还能觉察到,自己身体就像磁石一样,想要不自觉回应他的渴望……这把她吓坏了。
“明天后我们考试,周日歇一天,学校会汇总学分绩点,周一出成绩,家长最好来。”他没再动手动脚,而像是小夫妻温馨闲聊,说着寻常琐碎的话,“你不是想知道我那些钱怎么来的吗?你要是有空的话,可以来看看我的奖学金表彰式。”
“好。”她乖巧地应了。
“那,我走了。”他松开了她,捡起她的睡衣递给她,“不要给陌生人开门,如果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嗯。”她忽然有点想哭,直到关门声响起,忍住泪意没有转身。
如无意外,以后两人大概就是这样淡淡的关系了,不会再同居一室。
有一个瞬间,她真的很想再出声唤他留下来,告诉他暑假搬回来就好,她可以给他做自己拿手的各种日式料理。
她知道,她如果再出声,他一定拒绝不了。
可是这样算什么呢?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思根本歇不了。不给他抱,却又希望他在自己身边,说是母爱未免太迟,难道她只是享受那样被需要的暧昧吗?
她不愿意想象自己有那样卑劣,索性把自己深埋入浴缸,放空脑子想着纪兰亭,好一会儿才像美人鱼一样破开水面。
洗完澡她换好了睡衣,刚好接到纪兰亭的视频。
他的背后是卧室,他头上的纱布拆了,看起来清爽多了。
“你出院了?!”沈琼瑛很惊讶,随即反应过来:“不会是因为明天的考试吧?”
纪兰亭给她侧了侧脑袋,看固定的一小块纱布:“没那么严重了,只剩下皮外伤,医生说我出院也没问题。”
沈琼瑛皱眉:“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,你下面那么严重怎么可以出院乱跑?”
纪兰亭心里咯噔一下,“咳咳……其实,我下面也不是很严重……我下刀时悬崖勒马,伤到表皮而已……”
见沈琼瑛还不大信,他连忙补充:“医生说了,那里不像是身上别的地方,需要绝对静养才能保持不动,那里总归是皮肉伤,平时也动不到,只要不剧烈运动,小心防备,日常生活没问题的。”
“那你考试复习的怎么样了?”沈琼瑛对他急于出院的动机感到困惑,她记得他不大喜欢学习呀?
纪兰亭神色萎了萎:“瑛瑛……我最近都在养伤,哪顾上复习……”他眼神一亮:“不过,如果你答应周日跟我约会,我就会有士气了!”
“不行!”沈琼瑛想也不想:“你去学校还比较安全,要是上街,万一被人撞了这里那里的……怎么也要拆线后才能出来。”
纪兰亭痛不欲生:“不是吧?”拆线要半个月,好不容易跟她有了点眉目,不能趁热打铁,却要那么久才能见她?他现在简直急得像是好不容易被翻了绿头牌的宫妃,还要担心好事多磨迟则生变。要知道,皇帝行辇御花园这一路,不知道要被多少小妖精截胡……“依我看,你最好参加完考试就在家里静养,人多的场合你都不要出来。”她认真地倡议着:“不然,我就得问问你的医生把你关回医院去。”
“行吧……”反正表彰式什么的,跟他也没关系,他愁眉苦脸:“那等我拆了线,我要你天天陪我!”
即使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纪兰亭仍然悔不当初——如果当初没用这个蹩脚的谎言挽回她,而是改用别的方式,他是不是不用像个沙雕一样掰着手指一天天数日子了?
沈琼瑛挂掉手机后,就打开电脑专注于创作。最近忙到几乎没有整块的时间写作,但是只要晚上回到家,她都会打开《荆棘地狱》,继续书写。
这个故事写到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,心境自然也与开始不同,不再带有早期倾诉纪实体般苦大仇深的压抑灰暗,而是开始走向新的开始。
女主人公的逃离和隐姓埋名都不是终点,她有了新的思路——人应该有新的追求,无论是事业、爱情还是家庭,戈壁上可以长出最沙甜的瓜,荆棘里也可以开出最绚丽的花朵。
她废寝忘食写了两天,直到早饭后习惯性打开电脑,才想起似乎忘记了什么——今天是沈隐期末表彰式。
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,她换了身薄荷色清爽的民国风蚕丝套裙,匆匆赶往了沈隐学校。
第118章 段楚楚的来意
今天并非强制家长过来,但关心子女成长而自发来的家长也不少。
博文的成绩并不会张榜公布,但还是会有排名,以期末致家长信和通知单的方式分别发放到家长和学生手里。而特别优秀的同学则会获得表彰和获赠奖学金,并当众演讲致辞。
沈琼瑛到了校礼堂之后就看到了沈隐,他穿着较平时更为正式的白衬衫和校服裤,还打了领带,在台侧盯着手机,跟旁边几个正背演讲稿的同学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而旁边一位身着礼裙、主持人模样的女孩正和他说话,但是沈隐心不在焉“嗯”了两句就没怎么答应,不知道是因为心烦还是怎样,他看起来格外冷酷不好说话。
他在手机上没等着她的信息,就把目光瞄向了台下,跟看向这里的沈琼瑛目光对上了。
随即脸上的神色冰雪消融,甚至还冲她笑了笑,走下台来,“我还以为你不来了。”
沈琼瑛有些不好意思,虽然她没迟到,但确实差点忙忘了,也是卡着点过来,心虚之下反嗔怪道:“那是以前的期末表彰你从来没叫过我,还有你奖学金的事,我又不知道,你上次还怪我!既然现在知道了,我肯定要过来的。”
沈隐也是想起了上次在宿舍跟她争执的事,就是那次争执后阴差阳错跟她挑明了自己的觊觎,想到当时的情形他笑了笑,揉了揉她的头发,正想和她多说两句,沈琼瑛就看见他背后来了个女同学,就是刚才台上和他搭话那个。
段楚楚冲沈琼瑛笑了笑,然后直接去拽沈隐的胳膊:“就等你了,马上要开始了。”
沈隐皱眉甩了下胳膊躲开了她的手,看向沈琼瑛:“我带你过去找座位?”
沈琼瑛挥挥手:“你们赶紧去忙吧,不要让别人等,我自己过去就好。”说着冲他们点点头,转身过去家长席那边坐下。
沈琼瑛刚坐了没一会,就来了似乎管理组织现场秩序的男同学,直接就走到她面前,态度十分严肃:“不好意思这位同学,这边是我们的家长席,闲杂人等不能入座。”
沈琼瑛愣了愣,抬起头看向他:“可我就是家长啊?”
男同学皱了皱眉想说她撒谎,因为他是接到举报才来的,结果看到沈琼瑛的脸愣了愣,脸色红了,有些结巴:“家……家长……是……是……不能冒充的!”
沈琼瑛只好拿出身份证给他看“我是沈隐的妈妈。”
男同学热着脸看了一眼,证件上的照片同样好看,天啊,果然男神的妈妈是女神吗?不,这已经不是女神了,是母神……“还有问题吗同学?”她善意地提醒他,“好像你们校长上去了呢。”
男同学连忙摆手:“不、不好意思,是我搞错了!”说着退到了后边,跟几个同学指手画脚兴奋交流了一番。
校长讲话还挺风趣的,也不算冗长,在对家长们表示了感谢之后,就是表达了对优秀学子的骄傲之情,并且把舞台留给了他们。
沈隐作为全科第一,自然是第一个上去发言的,他没拿稿,发言跟他的风格一样,简短而干脆,没有任何修辞和赘述,也谈不上生动风趣,只是实在有料地分享了些学习规划方面的心得,然后没有唱高调,没有鸣谢,没有渲染,就这么恰到好处地结束了。
这种风格如果放在压轴一定是效果最好的,但是放在第一个,不能不说,给后面发言的同学带来极大的压力,让原本拿着稿打算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几个学霸都尴尬起来,临时把稿件删了又删,改了又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