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、赵雅芝授课

　　话说1967年。邵逸夫将事业重点转移到了当时新的电视产业，香港无线电视广播公司——一个在后来影响了几代华人的传媒巨头应运而生。
　　几年后，与“邵氏”的明星制造理念一脉相承之无线艺员培训班宣告成立，或许邵逸夫自己也想不到，这个原本自产自用的明星培养基地日后竟然撑起了香港，至是整个华人演艺圈的半壁江山。
　　艺员训练班毕业的演员，并不是个个能成一哥一姐。甚至他们还必须依靠自己联系毕业实习，有的找不到工作就一直跑龙套，甚至食不果腹。
　　除此之外，培训班出来的每个学员，在课程结束之后，每个人的境遇千差万别。跑龙套是必经阶段，不过每个人想想连周润发没出名前也在地上装过死尸，心里就特别有劲。
　　不过说句实在话，周润发只可能有一个，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幸运，没跑几天龙套就当了男主，因此很多人几乎是在做白日梦中煎熬自己的龙套生涯。
　　正是由于无线培训班的特殊地位和特殊作用，使得无线公司越来越重视自身艺人的培养。因此除了专门聘请一些演艺界的泰斗，教授理论课程，和表演知识外，还特别安排无线这边的明星大牌来客串“老师”这一角，让这些大明星言传身教地教导这些新人，如何摆正心态，如何演戏，如何塑造人物，如何积累经验等等。当然，最重要的是起鼓舞作用，用这些成功巨星的真实经历，来告诉这些新人，在无线演戏，是很有前途的！
　　用无线的一句宣传语来说就是：爱无线，爱表演，成就明星梦！
　　因此像郑少秋，汪明荃，郑裕玲等这些无线培养出来的“亲生仔”就不得不在有空的时候免费客串无线训练班“教员”一职。
　　而今天，赵雅芝这个选美出身的居然也来讲课了。
　　此时，台上的赵雅芝也在很热情地讲着自己对演戏的心得。
　　“演戏，在我看来，最主要的就是四个字，还有三个字，所组成的！”
　　赵雅芝挥挥手微笑道。
　　“请问芝姐，是哪四个字和哪三个字？”
　　一个学员问道。
　　“问得好！四个字就是无中生有，三个字就是发神经！”
　　赵雅芝微笑道。
　　在场众人一致不理解。
　　赵雅芝说道：“我跟你们说个故事吧！电视剧《上海滩》各位肯定知道吧？”
　　此言一出，下面的学员纷纷叫道：“当然知道了！那可是芝姐您成名的戏啊！”
　　“我最喜欢冯程程了！”
　　“芝姐你最美了……”……
　　下面一团闹哄哄的，赵雅芝赶忙挥了挥手，笑道：“好了好了！各位同学，现在听我说，各位也都知道，我是依靠《楚留香》和《上海滩》这两部戏大红的，我就说其中一个故事。那是两年前在拍上海滩的一个晚上，我在拍戏的途中抽空回了趟家，因为我忙于拍戏，冷落了我老公，当然现在是我的前夫，所以想回家给他做宵夜。可是却和他发生了争执，我们大吵了一架，他更是伸手打了我一巴掌……”
　　说到这里，大家都是“啊”的叫了一声。
　　赵雅芝没有理会众位学员的惊讶，继续说道：“他不光打我，还骂我，说整天就知道拍戏，根本不顾家，一点也不理会他，而且结婚这么多年也生不出一个孩子（本书我将赵雅芝的孩子给取消了，赵雅芝如今没有怀孕过）断了他们黄家的香火。当时我委屈的要命，自己拼命工作挣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家吗？我们大吵了一架，然后我就气得回到片场重新拍戏。我想问各位女同学，如果你们遇到这种事情，心情会一下子好起来，会一下子就开心的无中生有的大笑吗？”
　　“我肯定不会！”
　　徐曼华叫道，“要是我以后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敢这么说我，我绝对几天几夜都要生闷气，要我笑，更是不可能！”
　　“好，这位同学说得好！”
　　赵雅芝点头道，“而当时，刚好有一场戏是我和文强，也就是发哥在一起约会的戏。当时我必须表现得很高兴，还要呵呵大笑，同时撒娇，耍小女孩儿脾气！当时的我心情之差，我相信各位理解不了，那是一种仿佛世界末日到来的情形，但是那场戏我还是拍了，而且拍的很好，我心里难过，表面上却是大笑，开心地大笑，准确来说就是我的内心和我的身体犹如一道太极图，是完全相反的两极！”
　　“啊？”
　　众人吃了一惊，一直没说话的梁朝伟说道：“芝姐，这就是所谓的强颜欢笑吧？”
　　“不错，强颜欢笑，这就是强颜欢笑！当时我心里难过，但是面上又要大笑，笑得很开心，仿佛就像是初恋之时那种笑语嫣然！”
　　教室静默了一下。梁朝伟再次问道：“那么请问芝姐，一个好的演员训练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合格呢？”
　　赵雅芝笑了笑，郑重的说道：“很简单，作为一名好的演员，最重要的是能够做到有哭有笑。该哭时候，绝对能够哭出声来。该笑的时候，又必须要笑的真诚，笑的自然，这样才算真的合格。还有，就是要把心情和演戏分开，要你哭的时候，就算是你家里挖出了秦始皇的玉玺，政府要奖励你，给你爵位，心中高兴的像吃了蜜糖，你面上也要给我哭得像是死了爹妈一样；反之，要你笑的时候，就算你家里刚刚发生了火灾，房子钱财都烧光了，心中伤痛欲死的时候，你也要给我笑得如同中了六合彩大奖一样”徐曼华举手：“对不起，芝姐，你所说那样的话，伤心的时候笑，开心的时候哭，这样无中生有的乱发表情，不就是神经病了么？”
　　此话一出，整个教室顿时哈哈大笑起来。
　　赵雅芝点头道：“你说的很对，这就又回到了我刚才说的四个字和三个字上，无中生有和发神经。一个个好的演员，如果能够做到喜笑怒骂收发自如的程度，那么他看起来还真就像是一名神经病。不过在我们的职业范畴内，应该把‘神经病’最后两个字去掉，那么他就是‘神’，我们所追求的演技之神！”
　　此话一出，整座教室先是一阵静默，继而掌声顿起。
　　这时候一个学员又站了起来，问了一句话：“那么，芝姐，众所周知你演技精湛，你又这么美，你是演技之神吗？”
　　所有学员都很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赵雅芝的回答。
　　赵雅芝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，说：“不，我不是演技之神！”
　　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这恐怕是大多数人想要问的问题。
　　“因为我的表演上有缺陷！”
　　赵雅芝笑着说，“你们或许都知道，我是靠哪两部戏成名的……不错，就是《楚留香》和《上海滩》有人说我演出了苏蓉蓉和冯程程的神韵，那两个温婉尔雅，天真烂漫，被封为最佳贤妻良母的楚留香美女苏蓉蓉和上海滩名媛冯程程。但是你们知道吗，正是因为我这两个角色演得太深入人心，因此在我拍摄其他电视剧的时候，都会不自然的把自己塑造成那种温柔的形象，而正因为如此，至今为止我所接的戏基本上都是温婉尔雅的美女的角色，更是绝对正派的角色，我有的时候甚至非常想演别的角色，比如郭芙或者阿紫，又或者是康敏那样的角色，这样对我的演技肯定有所突破，可是却没有一部电视剧愿意找我演这样的角色！大家都认为我就该演正派，演贤妻良母型的角色，一个演员如果变成那种只能演一种类型的人，那她绝对无法称得上演技之神！真正的演技之神是演正派能够让人真心喜欢，演反派能让人真正厌恶，演温婉美女能让观众倾倒，演凶恶毒妇能让男人敬而远之，那才是真正的演技之神！”
　　赵雅芝缓缓说道。
　　“话说回来，一个人演戏如果能够真能的进入角色会很困难，但想要脱离这个角色也会很难，这在表演术语方面叫做‘分离’，就像是两个灵魂一样，开始你要将他们融合在一起，最后又要分离开来。如果一个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达到这种境界，那么我可以说，这个人才是神，才是真正的演技之神！不过到如今为止，我还没看到谁有这种能力，或许未来的你们中间，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，那时候你就是真正的演技之神！所有的剧本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！别说香港金像奖了，估计连好莱坞影帝影后你都能那得到！”
　　赵雅芝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