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成长，就是啪啪被打脸的过程

fox108 · 发表于 2016-7-8 22:23:5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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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成长，就是啪啪被打脸的过程

　　十几年前的一天，我和小姐妹妍儿还是青涩的黄毛丫头，大中午的，我俩齐刷刷地站在石凳上，踮脚往邻居院里张望。

　　他家闺女从夫家跑回来好几天了，女婿抻到今儿才来赔礼，拎着两瓶酒上门，半路上就把自己灌得东倒西歪。进院先被丈母娘和媳妇合力骂得灰头土脸，态度稍显桀骜，就再被老丈人与大舅哥联手削得鼻青脸肿，瘫躺在院子里大哭，趁乱还捡石块砸碎了一块窗玻璃。

　　方圆几十米的大人们不好意思出来，都窝在家里听动静，我们小孩子倒热衷于偷看热闹，尽管这等戏码他家几个月就会上演一两次，也乐此不疲。

　　待闹剧告一段落，妍儿撇着嘴，故作老到地说：“不能过就赶紧离，这三天两头地折腾得什么劲儿呀，男人到处都是，干吗非跟个酒鬼撕皮？那么有能耐别往娘家跑呀，丢人！”

　　我那时清纯呀，只接受“男生”这种称谓，乍听“男人”两字就觉得尴尬，羞红着脸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，她语气坚定地说：“我看上的男人得是个盖世英雄。”

　　当时，阳光透过稀疏的榆树枝，照耀在她的脸上，她视线悠远、神情恍惚，似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。那一幕让我印象深刻。当然，后来我才知道了她那时刚看完《大话西游之仙履奇缘》。

　　如今的妍儿已和我一样沦为普通又平庸的中年妇女，每隔一段时间，她就要把我摁住，做一把祥林嫂，苦水听得我双耳滴油。“离婚，这回真他妈的离了，跟个窝囊废过没劲透了。”

　　其实，她老公不吸烟不酗酒，就是爱玩点儿游戏，家里家外鸡零狗碎的小事不爱管。妍儿想爱，爱不起来，可想离，也离不起。打？打不过，管？管不住，骂？那是白费嗓子干惹气，徒劳一场的无用功。她只好眼不见心不烦，动不动就跑回娘家躲清静。

　　她拍着桌子质问我：“你没看网上的段子吗？‘这个世界上喜欢你素颜不化妆，你瘦了他心疼，你胖了他高兴的男人，只能是你爸。’盖世英雄？全是扯淡。”我使劲拍拍她的手，说：“擦擦脸回去吧，我等几年了，没见你真离婚。还有个事儿，你如果兜里有钱，这次就把单买了吧，电话里喊得太凶，我出来得太急，忘了带钱包。”

　　回家路上，心生悲凉，想想，所谓成长其实就是一个啪啪被打脸的过程，不光她，还有我。

　　我打小吃东西挑剔，不吃肉馅，太油腻；不吃牛羊肉，嫌其异味；不吃鱼肉，去医院拔刺遭罪又麻烦；不吃辣椒，自虐有瘾？每次因为挑食被家长骂都不以为然，自认为是做人有选择的表现。不光自己不吃，还看不惯别人吃，同学交往的前提条件就靠饮食习惯来确定彼此三观是否合拍。

　　去外地上了大学之后，食欲汹涌而来，比青春痘荷尔蒙还旺盛，胃俨然变成了无底洞，什么都馋。爸妈的血汗钱和自己打工挣的那点零花钱全都贡献给了五脏庙，可打一条红烧青鱼仍要吃两天的鸡蛋汤泡饭，吃一顿鸡米饭，就得吃三天的馒头蘸腐乳，怎一个惨字了得？夜里揉着空瘪的肚子，倚窗望月，思及起以前唾弃过的那些炸鸡腿、酱牛肉、油焖大虾，不禁恼恨交加，泪沾满襟。

　　结婚第一年，小姑子全家到访，事先就交代了，别去饭店，浪费，就在自家吃，方便，可她的嫂子新上任，厨艺还未修炼成型，最好的办法就是预备火锅。我不吃羊肉，小姑子女婿海鲜过敏，可着谁？总不能生菜、粉丝裸着上场吧，只好去买了现场宰杀的小肥羊，在冰柜冻了一夜，翌日刨成薄片候着。

　　花了一把子力气准备的，人全家却只吃香菇、茼蒿和速冻饺子，那些肉片剩下了岂不暴殄天物？自己买的肉含泪也要吃完呀。谁承想，从此凿开了我通往吃货的大门，腥膻、麻辣，来者不拒，非重口味不欢。

　　喜欢黑色的神秘时，觉得白色单薄；喜欢白色雅洁时，觉得黑色显脏；喜欢素色纯粹又有风格时，觉得花色轻佻；喜欢花色的张扬浓烈时，觉得素色沉闷乏味……连穿衣的审美都一变再变，人生有什么不会被改变呢？

　　脸被啪啪打得狠了，肿了，棱角就不那么明显了，就知道了要理解别人，原谅他人，接纳自己了，就懂得了包容与温柔了。这与其说是一种妥协，不如说是成长的必然，我们都要有心理准备去承受。